
年前進行大掃除,是除舊迎新的習俗之一。
舊時有“二十四,掃房日”的說法,但老北京人掃房日卻不局限于這一天,臘八節一過,直至臘月二十五六日,前后二十天的光景都在此范疇內。有些迷信的家庭則要從憲書(皇歷)上擇一個“宜掃舍”的所謂吉日方可動手。大多的家庭則在祭灶之前就已經掃除過罷,一則臨近年根,瑣事繁多,二則這其中還有個說道,叫做:“不能叫灶王爺頂著土上天庭。”
相傳在夏代,少康就制作了掃帚。在三千多年前的商代青銅器上,即鑄有掃塵的文字。《禮記》載春秋戰國時期過年“令州里除不蠲”。蠲,原意清除,引申為大掃后干凈清爽的樣子。“除不蠲”,即掃除不清潔的東西,唐宋時期,年終掃塵已成為家家必做之事(見《夢粱錄》:“不論大小家,俱灑掃門閭,去塵穢,凈庭戶……以祈新歲之安。”),(其中有掃除晦氣和霉氣的含意),古人的尚潔之風可謂久矣。
在清宮中的衛生清掃是由打掃處專管的,打掃處是清代皇宮中專司各處灑掃、運水、添缸等雜差的機構,隸屬于敬事房,位于紫禁城西華門內河沿。《國朝宮史》記載:打掃處“首領一名,八品侍監,每月銀四兩,米四斛,公費銀七錢三分三厘。太監七十五名,每月銀二兩,米一斛半,公費銀六錢六分六厘。專司各處灑掃、運水、添缸,一切雜差、坐更等事”。
宮內太監隨侍處、打掃處的地位最低。凡太監中不可造就者,即交打掃處當差,按現在的話說,是專門讓犯錯誤的人勞動改造的地方。
乾隆九年養心殿丟失了銀兩,查詢數日無線索。太監韓世忠供“曾祿正月十八獨自入庫”。為此,曾祿被慎刑司夾訊,受盡苦刑。后來,銀兩在太監張玉住處搜到,乾隆下令,“將張玉帶至饕山,著彼處圍禁之太監觀看,即行杖斃”。曾祿受罪皆韓世忠信口妄供,圖為自己卸過……發打掃處當差,永不挑補。
乾隆十三年十二月十五日,宮內鷹房行走之護軍統領薩而善,參奏鷹房首領張國泰不服管教,請交內務府總管治罪。乾隆手諭“張國泰不必交與內務府總管”,“將伊首領革退,給打掃處當差”。
從乾隆的這兩件御批可以看出,當時的打掃處常常作為懲治罪犯的場所,而且是相當嚴厲的懲治。張國泰雖沒交到內務府治罪,但革掉八品侍監的鷹房首領之職,和韓世忠一樣都發往打掃處當差,由于是欽辦,無論講不講“永不挑補”,都永無出頭之日。
上面講的是太監犯罪被罰的事例。據有關材料記載,道光皇帝當阿哥(皇子)的時候,不好讀書,嘉慶皇帝非常生氣,將其毒打一頓,送至打掃處與太監為伍。道光每日清晨,拿著笤把進內門去干掃地添缸那些個粗活兒。道光即位后有時間便到打掃處,常與老太監敘說舊事。
清代皇帝歷來極看不起太監。康熙就有“太監最為下賤,蟲蟻一般之人,如何見大人、侍衛,竟不站立?”之訓教。嘉慶皇帝見兒子竟不肯讀書,不堪造就,一時動怒,送至打掃處,實在是“恨鐵不成鋼”之舉。當然,道光在打掃處,充其量是拿著笤帚擺擺樣子,未必真去添缸、運水。哪個太監看著太子干活兒,又不趕忙搶過來呢?況且,文中提及打掃處有道光的專座,被稱為“皇太子潛龍處”,它時常在提醒眾人,各自注重自己的身份。
在所有清掃的地方,尤屬清廷祭祀祖先的太廟、奉先殿和壽皇殿最為嚴格和認真,由專值的老太監和蘇拉負責,每日擦拭塵土,每月逢初一、十五,他們還要擺供上香和灑掃祀堂外的很大面積,逢年按節的祭祖祭神以及祖先忌辰的燒香上供則更是隆重而嚴肅的。
王府中有“放鞭炮,等祭灶、吃黃羊,要掃房”的說法,可見王府的掃塵是在吃過了祭灶的黃羊肉之后,這自然就是臘月二十四啦。
王府的院落多,空院閑房,廳堂軒館加在一起總有百余間,清掃起來又沒有清宮中的專職工役,盡管隨從傭仆“各抱一角”(此為王府用語,意即現代語的“承包責任制”的含意),但在同一天同時展開清掃,也算是一項大工程啦,擦窗掃壁不用細說,光是那些室內的暗樓、隔扇、欄桿、各色落地雕花大罩,就足夠打掃一氣的。何況其上又都有山水、人物、花鳥、蟲魚等等精雕細鏤之物,稍不留心,便易破損。除此之外,還要把那些八音聯奏、開合自如的大小“自鳴鐘”,以及瓶鼎彝尊,各色玉件之類的精細陳設,有的用油擦,有的過清水,而且當日必須物歸原位。如果沒有大批傭人,想要做到晨興夕畢,是根本不可能的。這一興師動眾,不僅費工費力,還要損壞不少物品。最后弄得“人人倦,個個疲”。掃一次房,“常常是三天都緩不過勁兒來”。
掃過塵土的王府干凈一新,接下來就是掛宮燈,置堂花,懸祖先遺像等工作,雖未到除夕,但已是年意呈現啦!
民間掃房,以其家境貧富不一而內容不同,大戶人家指揮仆人去做,一般住戶則全家老少一起動手,麻煩的將所有家具陳設一律搬到庭院之中逐一清掃擦拭,簡單的則將易碰易碎的物品置于安全處,然后用舊報紙蓋在上面。有的家庭還要重新糊頂棚(或覆蓋一層新紙),對于家具上的銅器件和祭禮用的香爐、蠟扦等銅活兒都用爐灰面、擦銅水擦拭得锃明瓦亮。此時墻壁上的舊年畫、窗戶上的舊窗花也一并撕掉,待刷房除塵后再貼新的年畫、窗花。
舊時如家中有私館、私塾的,都在這一天由東家請教書的先生用飯,然后即可“封印”“解館”,宣布放年歲假。
自掃塵日后老北京人的個人衛生也開始有所安排,男子剪發、剃頭(因舊俗,正月剃頭不吉,故多在年前修理面容),女子剪發、燙發。這一時期,直至除夕,是剃頭鋪(理發館)、浴池最為忙碌的季節。理發館忙過這幾天后,要到農歷二月初二(龍抬頭)時才有主顧,此業稱此為“閑正月,忙臘月,蓬頭長發是二月。”“五四”運動以后,女浴池開始有生意(在此之前,京城無女性浴池),女子燙發也由最早的火鉗而逐漸改為化學燙發、電燙發。這期間走街串巷的擊撥“喚頭”的剃頭人也在招攬生意。